歌詞評論: 蕭煌奇 Ricky Hsiao 〈 上水的花 The Most Beautiful Flower 〉邊緣型人格障礙症狀

〈 上水的花 〉描述著邊緣型人格障礙的思考模式，在過度貶低或理想化之間變化。

上水的花 開場定調
(Verse A)

妳的冷淡 使人感覺
我的熱情是欠債
所有疼惜 敢若是笑虧
原諒妳頭一拜對愛的反背
我就跳入 心酸的大火

開場第一句 妳的冷淡 使人感覺 我的熱情是欠債 所有疼惜 敢若是笑虧，是 A 導致 B 的結構，並且牽涉三個對象：妳、人、我。這一句的動詞 使人感覺 未必是使妳或使我感覺如何，而可能是敘事者轉述一個他人視角。儘管經驗上 使人感覺 我… 的用法僅只代表敘事者我的感覺，這裡仍不妨擱置對於 人 所指是誰的判斷。對於視角的補充留到稍後的副歌 B 再來處理。這裡額外需要注意的是，姚若龍老師在這首歌詞裡設定的對象未必是具體的不同人，而有可能是同一敘事者內心裡的幾個面向。

妳的冷淡 使人感覺到的內容分兩個比喻：
我的熱情是欠債
所有疼惜 敢若是笑虧

在此對於敘事者向著妳的熱情或疼惜作價值判斷：欠債或笑虧此時作為負面用法，來解釋妳為何冷淡。這一個敘事者的主觀詮釋傳達出敘事者相信：只要在”合理”沒欠誰的情況下，妳對敘事者的反應應該不是冷淡。

在第四與第五行為因果句型，…就…，敘事者”原諒“妳頭一拜對愛的”反背” 我就跳入 心酸的大火。敘事者首先定性 妳“背叛”（反背）了愛，並以第一次（頭一拜）來暗示著”背叛”將會多次重複。這裡的”背叛”從前幾行的描述來看僅僅代表敘事者我以熱情與疼惜換得妳的冷淡，這裡似乎用一廂情願、自欺欺人會比”背叛”更合常理。這裡再次注意，妳所代稱的未必是具體的人。

主歌
(Verse B)

感情愈重 愈來愈憨
看無事實像瘋仔
一直做夢 生活卡好過
妳哪著遐殘忍講老實話
連擱搬幸福攏毋願奉陪

感情愈重 愈來愈憨，漸進地鋪墊敘事者看無事實像瘋仔，並且自欺欺人地宣稱：一直做夢 生活卡好過。這三行相當明確地提示敘事者的敘事方式可能背離事實（看無事實）。接著回過頭補充描述妳。妳哪著遐殘忍講老實話 連擱搬幸福攏毋願奉陪，字面上是：妳怎麼那麼殘忍地說出實話，就連扮演幸福都不願意。配上前一段妳的冷淡，這裡補充了：妳冷淡而”殘忍”地說實話來中斷敘事者自欺欺人地做夢。

副歌
(Chorus A)

上水的花 若是刺著心嘛會流血
浪漫的愛 忽然間變風吹
不管失眠幾落暝 我眼屎流外多
猶原沒發覺 苦苦留戀是夯枷

副歌從歌名上水的花開始，說最美的花 若是刺著心嘛會流血。若是刺著心嘛會流血，字面上是條件句：若是刺到，心也會流血。這一行將最美這件事拉回現實：不管美不美，被刺到的話（心）就會流血。對應上一段的主歌，妳哪著遐殘忍講老實話，合理推論刺到指的是殘忍的實話，而上水的花指的是不願奉陪演出幸福的妳。

浪漫的愛 忽然間變風吹，這個忽然間的轉折對應”背叛”、實話、刺到。從敘事者自欺欺人的熱情與做夢回到殘忍的現實，敘事者意識到所謂浪漫的愛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妳只是冷淡地說實話。

第三與第四行，不管失眠幾落暝 我眼屎流外多 猶原沒發覺 苦苦留戀是夯枷，的結構是：不管…仍然（猶原）沒發覺…。這裡的字面意思是：不管失眠多久、留多少淚，仍然沒發覺苦苦留戀是自找麻煩。這裡將發覺與否的條件與時間多久或眼淚多少分開，說苦本身並不會讓敘事者明白苦苦留戀是自找麻煩。

副歌
(Chorus B)

上水的花 欲飛看心情沒解說
我的寂寞 是乎妳的情批
朋友罵我太狼狽 綴著妳玲瓏迺
毋知妳是我 度過烏暗的明月

回顧主詞上水的花，代表敘事者一廂情願對妳的代稱。欲飛看心情沒解說，代表要主動飛離開這件事是只看心情沒有額外解釋的突然決定。一種視角是相對於前幾段妳”殘忍地”說了實話，此時妳不解釋什麼就離開。常理來說，離開一個 看無事實像瘋仔 的人很合理。然而另一種視角，考慮上水的花被動地飛落。將注意力放到看心情上，欲飛看心情沒解說可以說是敘事者在一念之間放下了某種枷鎖。相對於上一段的 苦苦留戀是夯枷，上水的花 欲飛 不需要 失眠幾落暝 我眼屎流外多，而只要看心情。這裡比較清楚妳、上水的花等代稱是指敘事者的苦苦留戀而非具體的人。

我的寂寞 是乎妳的情批，這一句 我的寂寞是給你的情書 表示敘事者的寂寞因為妳的缺席而起。承接先前的兩種主被動的詮釋：

• 若是妳主動離開，則敘事者把自己的寂寞當作給對方的情書。這是一種只關注自己情緒而隻字不提對方感受的視角，仍與開場熱情換冷淡的模式一樣。
• 若妳被動離開，則與敘事者的寂寞相對的是苦苦留戀的念頭，至於苦苦留戀的對象暫時沒有提到。於是這一段副歌的前兩行描述的情境是敘事者轉念”放下”過去苦苦留戀的什麼，但是放下後仍不時有寂寞聯繫著過去的留戀。

朋友罵我太狼狽 綴著妳玲瓏迺，在字面上是朋友罵敘事者我跟著妳繞圈子。明確的朋友兩字在這一段第一次出現，並不確定朋友的性格。朋友罵我太狼狽 是一個價值判斷，與開場定調的 妳的冷淡 使人感覺 我的熱情是欠債 相似。這裡再次分成兩種情境，開場的 使人感覺 是否是這一段的朋友的價值判斷。

• 如果開場的人指的是這裡的朋友，那麼用朋友的感覺來為妳與敘事者我之間的關係定調其實是很疏離的心態。這對應第二段主歌的 連擱搬幸福攏毋願奉陪，說妳不願再配敘事者演出幸福（給朋友看）。此時副歌的 苦苦留戀是夯枷 與 綴著妳玲瓏迺 顯得相當突兀，更像是敘事者自我陶醉的說詞。第四行的 毋知妳是我 度過烏暗的明月 顯得相當虛偽。
• 如果開場的人不是指這裡的朋友，那麼姑且當開場的 使人感覺 仍是敘事者自己的感覺或說詞。此時相對癡情的敘事者確實可能綴著妳玲瓏迺。此時第四行的 毋知妳是我 度過烏暗的明月，反駁了第三行的 朋友罵我太狼狽。敘事者從開場說妳背叛（反背）、殘忍講老實話之後，轉而說妳是指引敘事者度過黑暗的明月。這種敘事者對於妳混亂的評價，確實反映了敘事者 看無事實像瘋仔。

主歌
(Verse C)

幾段感情 坎坎坷坷
早就貧惰求啥貨
妳的出現 改變了一切
我飄浪的孤單變做有家
哪知咱的緣分會遐呢短

在前三行，敘事者以過往的幾段感情襯托妳的重要性，從無所求轉變為有所求。第四行 我飄浪的孤單變做有家，則進一步補充從孤單改變為有家。哪知咱的緣分會遐呢短，則感嘆哪知道我們的緣份那麼短。這一段只有幾段感情是新訊息，並沒有其他新增的內容。以歌詞結構來說，很意外地並沒有使用僅剩的主歌段落去處理先前段落累積的混亂。

回顧到目前為止的段落。敘事者先是在開場定調說妳背叛愛、殘忍地不陪伴敘事者演出幸福。接著在副歌話鋒一轉，說自己苦苦留戀妳這最美的花並稱妳是帶自己度過黑暗的明月。再接著在僅存的主歌段落感嘆妳很重要卻緣份短暫。此時得到的效果是：一位相當貶低或理想化妳的不可靠敘事者。

這個行為表現與邊緣型人格障礙症（borderline personality disorder）類似：
一種B型人格疾患，以長期不穩定的人際關係模式、扭曲的自我概念和強烈的情緒反應為主要特徵。據估計每年約有 1.6% 的人患有 BPD，最高可能高達 6%。

• 情緒不穩定
  • 容易爆發情緒，易怒、易悲傷或焦慮。
  • 情緒波動迅速而劇烈，小事情能引起極大反應。
    • MV 中 4:20~4:30，以打自己巴掌來回應稍早看到傷妝上開花
• 人際關係不穩定
  • 經常陷入理想化與貶低化的兩極分化狀態。
    • 原諒妳頭一拜對愛的反背
    • 妳是我 度過烏暗的明月
  • 對親密關係過度敏感，時而強烈依賴，時而極度疏遠。
    • 浪漫的愛 忽然間變風吹
• 自我認同不穩定
  • 經常感到空虛、不知道自己是誰。
    • 朋友罵我太狼狽 綴著妳玲瓏迺
  • 缺乏明確穩定的自我感知。
• 衝動與自毀傾向
  • 容易自殘、自傷，手臂上留下明顯傷痕。
    • MV 結尾傷妝上開花
  • 暴飲暴食、濫用性行為、濫用藥物、金錢揮霍。
• 解離現象
  • 可能出現現實感喪失或人格分離感，產生幻覺或短暫解離。
    • 看無事實像瘋仔 一直做夢 生活卡好過
    • MV 中的大量魔幻場景
• 劇烈的被拋棄恐懼
  • 無法接受分手或離開，會強烈恐懼被拋棄，甚至主動破壞關係來避免這種恐懼。
    • MV 中 3:00~3:20，勒脖子或剪花的畫面

這些特徵可以對照 MV 內的畫面，此處不特別標注時間。

副歌
(Chorus B’)

上水的花 欲飛看心情沒解說
我的寂寞 是乎妳的情批
朋友苦勸我清醒 妳的情攏是假
毋知妳是我 度過烏暗的明月

這一段與先前的副歌 B 類似，將 朋友罵我太狼狽 綴著妳玲瓏迺 換成 朋友苦勸我清醒 妳的情攏是假。

副歌
(Chorus A)

上水的花 若是刺著心嘛會流血
浪漫的愛 忽然間變風吹
不管失眠幾落暝 我眼屎流外多
猶原沒發覺 苦苦留戀是夯枷

副歌
(Chorus B)

上水的花 欲飛看心情沒解說
我的寂寞 是乎妳的情批
朋友罵我太狼狽 綴著妳玲瓏迺
毋知妳是我 度過烏暗的明月

重複先前段落。

結尾
(Outro)

有毒的美麗 是會變卦的 情話

這裡重點在變卦，當所謂情話一下貶低、一下捧高，這很可能是有毒的美麗。